【资料图】
小暑时节,热情似火的夏天大步流星地来到了黄河滩。蒸腾的热浪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我的记忆,往事隐隐显显,我在岁月的长河里不断地打捞拼接。黄河在左边,我在右边。沿着黄河岸边散步,听着黄河水拍打着岸边的岩石,一波涌来一波退去,不疲不休。在已经变成良田的田野中,脑海里寻找着曾经的家园,我仿佛看见年轻的母亲在施肥、能干的父亲在浇水……对于农户人家来说,夏天的到来也是辛苦劳作的一个延续,苦与乐渗透进了河滩的每一寸土地。骄阳似火,父亲种的菜园正是丰收的旺季,从春天育苗施肥浇水,打药拔草,父亲像抚育孩子似的侍弄着他的两亩菜园。那时节,不知疲倦的父母,像上了弦的陀螺,除了吃饭和睡觉每天都长在地里。之后的日子里,不管是阳光下抑或雨水里,紫莹莹的茄子透着油亮的光,绿油油的黄瓜水灵新鲜,火红的西红柿,细长的豆角,源源不断地运进家里。晚饭后,婶子大娘们来到我们大门前的空地上乘凉,悠闲地摇着蒲扇,东家长西家短地拉呱,不时传来哈哈的笑声。我们家的小院里堆满了从地里收回来的蔬菜。父母埋头一一整理,豆角一小把一小把捆好,黄瓜茄子摆整齐装筐,韭菜摘干净,用茅草捆成小捆。夜已深,父亲将蔬菜装进脚蹬三轮车上,乘凉的人们早回家睡觉。此时,池塘里的青蛙静了下来,黄河的波涛声声入耳,昏暗的灯光把父母忙碌的身影拉得很长。早上天不亮,父亲推出满载蔬菜的三轮车,母亲也起来把父亲送到村北的大坝上。乡间的土路高洼不平,大坝又是一个陡坡,凭父亲一己之力很难爬上去。上大坝的时候,父亲在前母亲在后,弓起身子用尽力气往前推,终于爬上高高的大坝。从后面看,小山似的蔬菜挡住了父亲用力蹬车的身影。身后的黄河滩小村,还笼罩在一片星光中……来到集市上,天也亮了。父亲想尽快把菜卖完,一般都会批发给青菜商贩,哪怕价格便宜点。因为家里还有很多的农活等着。卖完菜的父亲匆匆忙忙回家,简单吃口饭,马上扛起锄头下地除草。那时候还没有除草剂,地里的草全靠锄头。“足蒸暑土气,背灼炎天光”。毒辣的日头下,父亲面朝黄土背朝天,汗衫被汗水浸湿一片,黝黑的脸上汗水一滴一滴落进脚下的泥土,握着锄头的手上磨出了一层坚硬的老茧。父亲用脚步,丈量着河滩的每一寸土地。铮亮的锄头绕开玉米苗,杂草被斩草除根。黄河岸边杨柳成排,像一把把撑开的大伞,这里是大人们劳动之余休息的胜地,也是孩子们找蝉牛的好去处。树下,好多蝉牛爬出洞留下的小洞口。天刚一擦黑,孩子们拿着小铲子举着手电筒,在树下来回寻找。我把找到的几个蝉牛顺手装进衣兜里,等回家一看,粉色的衣服上早已染了一片墨汁一样的黑色。水,是孩子们的乐园。记得有一天,弟弟偷偷去黄河里洗澡,背上挨了父亲重重的一巴掌。每年的夏天,黄河里都会有溺亡的孩子,但是黄河边长大的孩子,有谁没去河里洗过澡呢?不管河水是浑浊或清澈,哪怕洗完澡身上粘着一层细细的沙,也要去水里打个滚儿,扑腾几下。 那时,我和弟弟也会跟着父母去菜园里帮忙,我们常干的活就是用压水井提水浇菜园。一畦一畦的菜地,地头上是小小的一条水沟,连接着菜地和压水井。我们用力一上一下,机械地上下压水,单调又枯燥。清冽冰凉的井水“咕嘟咕嘟”地沿着水管流出来,沿着小水沟流进干涸的菜地里。我和弟弟轮流压水,一人一个菜畦。另一个拿着小铲子守在菜畦边上,等一畦菜地的水流到地头,就用小铲子堵上进水口,然后新开一畦菜地。累了时,我们姐弟俩会摘几个红透的西红柿或者几支鲜嫩的黄瓜,放进压水井出水口下面冰着,等凉透了,迫不及待地咬一口,清凉舒爽的感觉瞬时涌遍全身。顿时,头顶上白花花的太阳好像也不咋热了。冰镇的西红柿和黄瓜,是支撑我们继续压水浇园的动力。父母去下地干活,我和弟弟会在家烧火做饭。北屋灶台前,弟弟满头大汗地填着柴火,灶膛里冒出的浓烟呛得直流眼泪,大锅里呼呼冒着热气。外面厨房里,我蹲在灶台前,火苗舔着锅底,烤得我满脸通红。就在我们各自忙活时,母亲扛着锄头回来了,笑着忙问做得啥好吃的。弟弟说烧开水,沏茶水喝的;我也忙说,我烧开水是熘干粮的。母亲哭笑不得,你们俩简直就是浪费柴火。家里墙上挂着一个旧书包,里面是父亲赶集卖菜的收入。书包慢慢地鼓起来,母亲便欣喜地摘下来,一毛的两毛的还有五毛的,把零钱一张一张地码整齐,小心地数了又数,然后放进里屋的柜子里。父亲则拿出我们用过的作业本,在反面认认真真地记下来。那是父亲的记账本,里面记得密密麻麻。等把菜卖完了,晚上父亲拿出算盘,噼里啪啦打一遍,算出今年菜园里除去农药化肥的收入。一家人的吃穿用度,我和弟弟的学费书本,人情往来都来自父亲的那个薄薄的账本。少男少女的初恋,如夏花般绚烂。那年夏季高中毕业,十八岁的青春朝气蓬勃。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,大中午顶着烈日来我家里,紧张又羞涩,送来的《席慕蓉诗集》散发着油墨香。书中是一封折叠成心形的信,粉色信笺,字迹飘逸,字里行间的热情犹如这夏季的温度。我心如撞鹿般跳个不停。那个夏天,《粉红色的回忆》的歌声在黄河滩里肆意悠扬。当父亲菜园里黄瓜叶子发黄,豆角开始枯萎,茄子产量越来越少;当父亲整理出了种大白菜的菜畦,黄河岸边的玉米没过头顶,扭出五彩斑斓的须,黄河滩的夏天已经悄悄走远。河水东流。每次回到生我养我的黄河滩,微风总是带着黄河特有的气息,吹进我的心中,将我心底的记忆唤醒。随之,我的心绪就会向着黄河奔去,于是那些日暮的河边,我就是曾经的那个小女孩……黄河在左边,我在右边,一伸手的距离,就是岁月的回响。临终前的老牛,舔了一下父亲布满老茧的手有惊无险,重获新生黄河滩的冬天《东营微文化》投稿要求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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